跨越千年的日本人：忧虑·不安

新千年的钟声就要敲响，一个崭新的时代正迎面而来。在东京的街头巷尾，迎接新千年的灯饰开始增多。但是，人们迫切期待的经济复苏的曙光并未伴随新千年而临近，对未来的忧虑和不安沉重地压在人们的心头。

在新千年到来之际，“千年虫”将会给日本带来什么，令人关注。虽然，以小渊首相为首的“高度信息通信社会推进本部”已对金融、能源、通信、交通和医疗五大与国民生活密切相关的领域进行了检查和修正。日本政府“2000年问题对策办公室”也早在10月下旬就宣布，“不会因公共服务系统出现故障给国民日常生活带来重大影响”，但由于“千年虫”是人类未曾经历的问题，人们心中的悬念和不安仍未消除，为了预防万一，日本政府、大型企业及各种团体都建立了特别警戒体制。

小渊首相早在11月底就录制了电视广告，从12月3日至30日在各电视台播映，呼吁国民在新年前后至少要储备两三天的粮食、用水、煤油、汽油及适当的现金和医药品。现职首相亲自做电视广告，这在日本历史上还是首例。此外，日本政府还印刷了两万张宣传画列举九个方面的事项，提醒人们注意。

首相官邸从12月29日起设立2000年问题联络办公室。12月31日下午5时起，内阁危机管理总监安藤忠夫和来自各省厅的50名联络员进入首相官邸，成立“官邸对策室”，如有不测事态发生，立即采取相应对策。除夕深夜，小渊首相将在有关阁僚伴随下进驻“对策室”，坐镇指挥。他预定于1月1日零点50分举行记者招待会，报告日本在迎接新千年时遇到的问题，以消除人们的不安。

中央各省厅将建立特别值班制度，从12月29日至1月3日，共有9000名公务员到岗就位，全国90％的地方政府设立“特别对策本部”，加强“危机管理”。金融业界约有27万人、大型电机企业约有10万职工、软件业约有50余万人新年期间上班，一旦发生不测，立即查明原因，把危害控制在最小范围。各地警察也普遍大幅增加了值勤人员，建立特别警戒体制。从12月31日中午起，防卫厅事务次官、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、各军种参谋长各就各位，三军自卫队共出动9．6万人进入“临战状态”，防止国内发生动乱。

新千年不仅是千载一遇的商机，也是争夺消费者钱包的战场。在日本，迎新气氛最浓的是各种服务业，超级市场、24小时营业连锁店、各大百货公司，都制定了以新千年为主题的促销战略。新年期间增加营业点、设计新千年纪念品、开设新千年商品专卖柜、跨世纪通宵营业、每隔2000秒削价销售一次、跨世纪结婚仪式等促销活动已经拉开战幕。

不过，新千年商战最激烈的将是“福袋战”。所谓“福袋”，是将总价格一定的不同物品搭配在一起，装到一个印有“福”字的纸袋里，再将纸袋封起来的销售方式。这种集吉利感、廉价感和侥幸心于一体的促销方式，过去是降价推销剩余的商品，而今成了百货公司展示形象和招揽顾客的重要手段。一到新年，不论大小零售商店如不摆上“福袋”，似乎就显不出新年的气氛。在即将到来的2000年新年，大城市居民因担心遇到“千年虫”事故而放弃了海外旅游或回乡探亲，多数城市居民将会就近涌向百货商店，这是商界几乎一致的“预测”。

位于城乡之交、人员流动量大的池袋商业区，一向是“福袋战”激战区，这里的东武和西武两家百货店近年的“福袋”销售量都以两位数增加。今年，东武百货店早已放出风声：去年1万日元的“福袋”实际价值3万日元，而今年推出纪念新千年的“祝贺价”，价值将达5—6万日元。而西武百货店的战略则是，突出商品向个性化转变的新概念，以2000年出生婴儿和新婚夫妇为主题的“福袋”将成为明年新春“福袋”的主流。

由于经济形势的影响，现在的“福袋战”还有一个明显的趋势，以富裕阶层为目标的倾向加强，本来不能用袋子来装的物品，也成了“福袋”的重要内容，小到自行车，大到家用电器、汽车、家具和住房等。高岛屋百货公司向以高雅为特色，为迎接新千年，这家百货公司“大胆”决定，在2000年元旦期间，将推出实际价值超过2000万日元，分别由“宝马”和“本田”赛车、钻石戒指、海外旅游券等构成的“2000万日元福袋”。京王百货店也别出心裁，以2000万日元出售的“2000年福袋”将住宅、家具、家用电器组合在一起，成套出售。

回顾即将过去的1999年，人们更感忧虑的是，日本的社会病态现象日益明显，一种由经济萧条造成的难以名状的“寂寞感”长期笼罩在人们的心头，“日本人显得越来越不冷静”已成为常驻日本的外国记者经常议论的话题。

在世纪之交，皇室是否后续有嗣，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和担忧。职业女外交官出身的小和田雅子与皇太子德仁成婚6年有半，但一直不见怀孕迹象。人们对此的焦虑成为新闻媒介关注的热点。《朝日新闻》抓住这一国民心理，于12月10日抢先在头版刊登了“雅子出现怀孕征兆”的独家新闻。尽管这篇报道所列举的根据不足以说明雅子已经“怀孕”，但它立刻被当作“喜报”传遍日本四岛，“祝福”之声不绝于耳，“寂寞感”似乎顿时消失。日本生命基础研究所第2天就发表了“试算”结果：“雅子怀孕热”如果形成，有助于改善人们的心理，促进消费，刺激需求，带动国民经济回升。明治大学教授高木的“试算”还认为，“雅子怀孕热”还有激发年轻女性突击结婚的作用，新千年开年将出现新的生育高潮，从而缓解日本出生率下降的趋势。

《朝日新闻》的报道诱发了本世纪日本最后一次新闻争夺战。《朝日新闻》“雅子怀孕”的消息是当天早晨5点半发表的，6时许，各家报社和电视台负责皇室报道的记者就纷纷赶往皇宫，一套套现场直播的特别电视节目和连篇累牍的报刊新闻，使得不知实情的听众和读者不能不相信雅子真的“怀孕”了。而负责皇室事务的宫内厅也于当天表示，雅子将于12月13日前往宫内厅医院做超声波检查，这就“更增加了‘雅子已怀孕’的可信性”。

12月13日，雅子“怀孕”的报道战进一步激化。各报社、电视台不仅派记者堵住了皇宫乾门、皇太子夫妇居住地东宫御所大门及雅子老家，而且调动直升飞机进行立体采访。下午4点20分，雅子在皇太子陪伴下前往宫内厅医院。超声波检查本来很简单，但雅子大约用了两个来小时，7点多才回到东宫御所。宫内厅的记者招待会一再推迟，直到晚上9时后，宫内厅才宣布取消记者招待会，由负责照料皇太子夫妇身边事务的东宫大夫古川清“说明情况”。古川清转弯抹角而暖昧的“说明”，让在场的日本记者摸不着头脑：“怀孕的可能性继续存在，但（目前）还不能确认”。“雅子怀孕热”也随之急剧冷却。

人们并不怀疑雅子“怀孕”了。因为雅子出现“怀孕征兆”的消息都是宫内厅知情者透露的，而各大报社、电视台派驻宫内厅的记者都是经过挑选的。尤其是报道有关皇室的重大新闻，一旦失实，即使不主动辞职，也将一辈子坐冷板凳。现在常驻宫内厅记者的最大目标显然是捕捉“雅子怀孕”的迹象，他们对雅子的观察和了解要远远胜于对自己的妻子。